- 一九八一年冬,西北新安煤矿场。“蒋伯乾,你的劳动改造结束了,收拾收拾行李走吧,你老婆孩子在外头等你呢。”管教走到蒋伯乾面前:“出去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对得起党和国家对你的教育,知道吗?”蒋伯乾正蹲在地上吃饭,破搪瓷盆里装着几块带着皮的洋芋,一双大手布满冻伤的豁口。大西北苦寒,他身上却只有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里面不剩多少棉。内里的劳改服也是破破烂烂,能看见衣裳下面露出几道狰狞疤痕。周围的犯人听到管教这么说,都艳羡看向他。蒋伯乾却只是慢吞吞扒着饭,眼神暗淡无光。直到管教不耐重复一遍,蒋伯乾才回神:“谢谢管教,回去后我一定遵纪守法,好好做人。”碗里最后一块洋芋吃完,他佝偻着腰跟着管教走出矿场,身后依稀能听见犯人的议论。“啧,那小子走了,以后没人使唤了。”“刚来那时候也是个硬骨头,打他还敢还手呢,四年都没人来看过他,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蒋伯乾思绪恍惚。刚被养父母强迫给弟弟蒋仲坤顶罪时,他一直给老婆宋如茜写信,盼着她能带孩子来看他一眼,哪怕回信报个平安也好。但这四年,他没收到家里半句问候。大西北磨光了他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心,回不回那个家,好像就变得不重要了。他走得很慢,到矿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