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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命’两个字被廖青花喊得声嘶力竭。

好似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讨债厉鬼。

和纪泽记忆中那个慈爱又淳朴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他后退一步,眼神茫然。

不远处,正在和馅的卫叶梅见状幸灾乐祸:“哈,咱纪大连长这是被他老娘给吓傻了?”于桂芝抻长了脖子看好戏,简单粗暴评价了一句:“该!就该让他们窝里斗!”“确实该。”

温慕善甚至懒得去看纪泽世界观崩塌的傻样。

她太了解纪泽了。

自然也了解纪泽为什么会被廖青花‘吓’成这样。

“这就叫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如果把廖青花比作针,那么以前纪泽看到的,都是这根‘针’在扎别人。

扎得再狠,哪怕把别人扎出血,纪泽也不觉得有多严重。

因为对他来说这根针会给他缝衣服,会帮他挑出扎进手里的刺,是根好针。

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这根针的针尖对准了他,想要狠狠扎进他的肉里。

他这才知道这根针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好,这根针会伤害他,一直以来的观念顷刻间崩塌,人可不就‘傻’了嘛。

温慕善心情不错:“以前每次廖青花跟我不讲理干起来,纪泽都说是我的问题,说他娘是最通情达理的一个人。”

“说他娘善良,爱护小辈,在我这儿吃了委屈也只会默默往肚子里咽,生怕让儿子受夹板气为难……”“别说了。”

卫叶梅听不下去了,“你再说你二嫂就要吐了。”

米秋霜捂着嘴:“yue……”温慕善:“……”她无奈:“这是纪泽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在他眼里他娘千好万好,是最温柔讲理心疼儿子的一个人。”

“每次家里有什么矛盾都是我的原因,是我给他娘气受了,我是搅家精。”

当然,这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也是纪泽上辈子说过的话,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说,但也不耽误她现在拿出来说嘴。

谁让她和纪泽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除了她和纪泽外谁都不知道呢。

“现在好了。”

听着院里的动静,温慕善眉头舒展,“现在纪泽可以亲身体验一把他娘的‘讲理’和‘温柔’了。”

这对于一个大孝子来说,怎么不算奖励呢?那边母慈子孝,这边阖家欢乐。

有大家伙儿一块儿忙活,太阳还没落山温家人就吃上了热乎饭。

温慕善心善,捧着个比拳头还大的包子颠颠跑到廖青花床边。

对着干完架筋疲力尽,被气到额头顶湿抹布的廖青花温声问。

“廖老太太(嚼嚼嚼)你说(嚼嚼嚼)你儿子每个月拿那么多钱养寡妇(嚼嚼嚼)他是怎么想的呢?”廖青花:“……”她感觉自己脑瓜子更疼了。

“我哪知道他咋想的?你是他媳妇你不清楚?”按理来说,廖青花是不乐意这么‘心平气和’的和温慕善聊天的。

可现在她再不找个人说说,她就要憋死了!俗话说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在廖青花看来西河生产队那寡妇是温慕善情敌,她现在又恨那寡妇恨得要死。

那她倒也可以暂时把和温慕善的恩怨放到一放,她俩先一致对外。

先把寡妇给收拾明白,再翻她们婆媳间的旧账。

看了眼温慕善手里捧着的大包子,廖青花眼皮跳了跳,只要一想到这是她攒的精细面和肉做出来的,她就肉疼!可疼也没法。

她家老头子都没说啥,她除了骂几句之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狠狠闭了闭眼,压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先一致对外’。

给自己洗完脑,廖青花的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善善啊,之前说你搞破鞋的事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误会你了。”

“你也拿了这么多补偿,也该翻篇了。”

“现在摆在咱娘俩面前最主要的事儿,你知道是啥不?”温慕善点头,表情认真。

见她这么识相,廖青花心里可算有了些许安慰。

“善善啊,你说这钱可咋要回来呢?老二不知道给出去多少,让他往回要你看他那个死德行,闷不吭气的不答应,好悬没气死我!”温慕善大惊!原来廖青花差一点被气死?那她可得添把火!她嚼着包子,眼神清澈:“廖老太太,你刚才不是说‘现在摆在我俩面前最主要的事’呢吗?怎么拐到找寡妇要钱的事情上了?”廖青花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没错啊,现在摆在我俩面前最主要的,不就是找寡妇把钱要回来吗?”“不是啊!”“什么不是?”“嘿,你个傻老太太,现在摆在我俩面前最主要的事儿,不是你女儿和徐知青啥时候结婚,她啥时候用广播给我道歉,啥时候还我新衣服吗?”轰的一声。

廖青花仿佛听见自己脑子里传来巨响。

她指着温慕善:“你、你是不是傻?”尽量让自己先不去想闺女的糟心事,她猛地坐起来一把扯掉脑门上的抹布,嘶吼道:“是钱重要还是轻飘飘的道歉重要啊?”“这些年老二不知道接济了寡妇多少,你咋一点不着急不上心呢?”温慕善眨眨眼:“对我来说当然是我的名誉更重要,至于钱……”她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摊开手很是光棍:“我和你儿子刚结婚一个月,他以前给出去多少钱关我啥事?”“我对和我无关的钱可没那么大占有欲。”

“至于你儿子以后会不会继续给寡妇钱……这我更管不着了,反正我要求他每个月给我工资的百分之五十。”

“他把该给我的给我了,剩下的是给寡妇还是给你……我可不管。”

她笑得意味深长。

能坐山观虎斗,谁愿意加入进去和她们大乱斗。

廖青花以为她俩是一个战壕的,她得告诉廖青花,这想法可不中。

她从来都和廖青花不是一个阵营的,廖青花想要钱……那就去和寡妇厮杀吧,甭指望她像上辈子一样去当出头鸟。

上辈子她和寡妇斗得昏天暗地,因为点钱争的跟乌眼鸡似的,廖青花反倒扮起了慈母,打着心疼儿子的旗号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事后一复盘,最狗的就是廖青花这老虔婆。

温慕善现在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是疯了才会重走老路被廖青花当枪使。

廖青花想要钱?那就自己去大战寡妇吧!她这边得到的钱是纪泽答应好给她的补偿款。

而被她抽完成后剩下的钱,才是廖青花和西河村寡妇要争的食儿。

……留下傻在当场的廖青花,温慕善施施然走出纪家老两口的房间。

门外。

纪泽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温慕善,他喉结滚了滚,良久,才疲惫开口。

“这就是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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