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晞很乖。

乖的甚至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仅自己给自己铺好了床单，就连换下来的衣服也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我倚在门框上，没忍住开口道：

「喂小子，你爸妈虐待你吗，怎么这么早熟。」

顾夜晞的动作一顿，抬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怎么可能姨姨。」

「我只是不想给姨姨添麻烦而已。」

我刚想让他不要这么叫我，却被弹幕吸引了视线。

【哎，我们可怜的小夜晞出生后爸妈的感情就不好，男主更是一周都不回一次家。】

【结婚前觉得她单纯可爱，结婚后却成了鲁莽，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子。】

【男主的爸妈也看不起清弦，觉得她不懂礼仪，连带着也不喜欢小夜晞。】

【呜呜，我们小夜晞真的很可怜！恶毒女配我求你了你对小夜晞好一点！我再也不骂你了呜呜呜。】

我以为，沈清弦会过得很幸福。

毕竟，门当户对和两情相悦同时出现的时候，多半是佳偶天成。

我从未想过，她的日子会过得不好。

理论上，我应该觉得畅快。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上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我喘不过气。

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

小心翼翼折叠衣服的顾夜晞，变成了沈清弦。

我看到她抿着嘴唇，低眉顺眼的给人端茶倒水。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里全都是流转的泪水。

还有很多很多，让我下意识恍惚。

直到顾夜晞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

「我给爸爸发消息了，姨姨，爸爸明天早上就会来接我。」

「……好。」

我知道这样做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心里却乱乱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些无处不在的弹幕更是让我头昏脑胀，只能将自己狠狠摔在了床上。

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回到了沈清弦去世的那一天。

离开沈家后，我和沈清弦就失去了联系。

那一日对我来说再普通不过，下班回家睡觉，就是这样简单。

直到，我接到了沈清弦的电话。

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声音，却是我从未听过的，沈清弦虚弱的语气。

「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

这是沈清弦和我说的最后两句话。

再然后，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我打开电视，得知了沈清弦去世的消息。

次日一大早，我被敲门声吵醒。

走出房间的时候，家门已经被人打开。

顾夜晞背着他的书包站在门口。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许久没见的脸。

这样说或许也不算严谨，毕竟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张脸。

「好久不见，顾淮之。」

顾淮之的眉毛皱起，隐藏在镜片下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不耐。

「怎么是你。」

我和顾淮之算是青梅竹马，在沈清弦回来之前，我们的关系一直都算不错。

少女情窦初开时，我也曾对顾淮之动过心。

是如何走到如今相看两厌的地步。

大约是他厌恶我的张扬跋扈，而我讨厌他的见异思迁。

「我还想问你呢，顾淮之。」

「不是两情相悦吗，怎么沈清弦前脚刚死没多久，你们的儿子都找到我这儿了。」

我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嘲弄。

顾淮之眉头皱的更死，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向顾夜晞。

「夜晞，爸爸工作很忙，没什么事不要让***心，知道吗？」

「爸爸今天要出差，一周后才会回来。」

顾夜晞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爸爸。」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左手无意识抓着衣角。

我看着两人背影消失，轻笑了一声。

「沈清弦，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连撒谎的习惯都和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