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我正被她搀着胳膊。
“妈,您慢点走。”
她声音温顺,扶着我往客厅去。
然后,我就看见了十八岁的我自己——林真。
她穿着洗到发白的旧衣服,低头站在沙发边上,手指紧紧攥着一个旧布包。
张玲玉一松开我,几步就跨到她面前,声音陡然拔高:
“站都没个站相!林真,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见到奶奶不知道问好?”
林真肩膀剧烈一颤,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哑巴了?”
张玲玉伸手就戳她额头,“果然是穷沟沟里爬出来的贱种,一身穷酸味,洗都洗不掉!”
“说!双双那条钻石项链是不是你偷的?昨天就你进过她房间!”
林真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却倔强地憋着眼泪:
“我没偷。”
“还嘴硬!”张玲玉扬手就朝她脸上扇去——
“啪!”
我抬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张玲玉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张玲玉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妈……您打我?就为了这个野丫头?”
“打的就是你。”
我声音沙哑缓慢,却字字砸地,“林真身上流的是林家的血。”
“你骂她贱种,是把我们林家祖宗都骂进去了?”
“扑通”一声。
那个顶替我,在这个家享了十八年福的假千金林双,竟挺挺地跪了下来。
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从她漂亮的脸蛋上滚落:
“奶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项链丢了的事告诉妈妈,妈妈也是太着急了,才会误会姐姐……”
“姐姐刚回家,还不熟悉家里,是我没照顾好姐姐……”
她哭得肩膀轻颤,我见犹怜。
张玲玉立刻心疼地去扶她:
“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转向林真时,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你看看双双多懂事!再看看你——”
“回家才几天,就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我真是后悔……”
“后悔什么?”
我打断她,拐杖轻轻点地,“后悔把她生下来,还是后悔把她找回来?”
张玲玉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就该跪。”
我拄着拐,一步步走到主位的黄花梨木椅前坐下,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项链,是你自己塞进林真包里的。我说得对吧?”
林双脸上血色“唰”地褪尽,却强撑着摇头,眼泪掉得更凶:
“我没有……奶奶,您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八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张玲玉立刻搂住她,眼里全是心疼:
“妈!双双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性您不清楚?您宁可相信一个刚回来几天的……”
“那就报警吧。”
我转向静立一旁的管家,“老陈,打电话。”
“顺便联系鉴定中心,我要知道那条钻石项链上,到底沾没沾林真的指纹。”
空气彻底凝固。
林双的睫毛剧烈颤抖,张玲玉慌忙把她护在身后:
“妈!家丑不可外扬!”
“为了一个刚认回来的丫头,您连林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
“林家的脸面,”我盯着她,缓缓道,“从来不是靠冤枉自家骨肉撑起来的。”
“还是说,你怕查出来的结果,让你拼命护着的这个人,下不来台?”
张玲玉哽住,脸色难看得吓人。
她看向林真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警察来得很快,取证,拍照,戴着手套将项链装入证物袋。
林双全程缩在张玲玉怀里,小声啜泣。
林真始终低着头,指尖掐进掌心。
鉴定结果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老宅。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项链上没有林真的指纹。反而在搭扣内侧隐蔽处,检出一处极淡的油脂印记。
成分和林双常用的那款昂贵护手霜,完全吻合。
真相大白。
张玲玉搂着哭到脱力的林双,沉默了足有几分钟,才干涩地开口:
“双双……她也是害怕。”
“怕失去这个家,失去我……她只是一时糊涂,钻了牛角尖。”
“妈,她还小,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那一刻,我看见林双从张玲玉肩头抬起脸,飞快地瞥了林真一眼。
那眼神里哪有半点愧疚?
只有冰冷的、淬毒的挑衅。
仿佛在说:看,就算证据甩在脸上,妈妈护着的,还是我。
林真看见了。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然后缓缓地、认命般地,垂下了头。
小说《死后穿成奶奶,假千金抑郁了》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