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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压下去凌晨三点,手机炸了。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像一道疤,先是“弟弟王浩”的来电,

紧接着是母亲微信语音的连续轰炸。我按掉电话,点开最后一条语音。

母亲带着哭腔的尖利声音刺破卧室的寂静:“王薇!你接电话啊!你弟弟要死了!

他欠了人家一百二十万!***说天亮之前不见钱就剁他的手!你赶紧想想办法!

你那儿不是有套房子吗?先卖了救急啊!”身边丈夫陈锋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被子拉过头顶。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心脏先是骤停,

然后开始发疯一样地撞着肋骨。一百二十万…卖房…救急…这几个词像恶毒的钉子,

一颗颗钉进我耳膜。我没回母亲,而是先打开了手机银行。界面弹出,

7的账户于02日17:42入账款项500,000.00元(项目尾款-铭诚咨询)”。

五十万。我带领团队熬了三个季度做出来的项目,扣掉税和分成,最终落进我口袋的。

几乎是同一秒,王浩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我接了。“姐……”他声音颤抖,

抖得几乎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还有模糊有嘈杂的风声,像是在外面。

“姐我真没办法了……我投对那个币,爆仓了……又借了网贷想翻本,

全没了……现在他们找上门,说再不还钱,真会弄死我的……姐你救救我,你是我亲姐啊!

”“怎么欠的?”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就、就是投资失败……姐你别问了,

现在救命要紧!妈是不是跟你说卖房?你那套小公寓现在能卖一百多万吧?

你先帮我过了这关,我以后做牛做马还你!姐,我可是你亲弟弟!”“投资失败?

”我重复了一遍。“王浩,你大学学会计的,‘投资失败’四个字,是这么用的吗?

”电话那头猛地一滞。我继续问:“借的哪家网贷?合同看了吗?年化利率多少?

抵押物是什么?暴力催收的证据有吗?”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对面传来的是粗重的喘息。

“姐……”他语气软下来,诚恳又痛苦地哀求。“这些以后再说行吗?

你先帮我把钱还上……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可怎么活啊……”又来了。永远是这一套。用父母,用亲情,用他那条“独苗”的命,

当绑架我的锁链。“报警了吗?”我问。“不能报警!”他尖叫起来,

“报了警我这辈子就毁了!姐你忍心看我去坐牢吗?我可是你亲弟弟!”“地址发给我。

”我说,“天亮我带律师过去。”“不行!”他声音骤然尖利,“姐你别带律师!

你就带钱来!卖房!立刻!马上!妈都说了,你那房子本来就是家里给你买的,

现在家里有难,你拿出来天经地义!”我闭上眼睛。那套小公寓,是我大学毕业第三年,

熬夜做项目、啃馒头攒首付买下的。四十平米,老破小。签合同那天,我打电话回家,

母亲说:“女孩子买什么房?以后还不是婆家的。

”父亲说:“有钱不如帮你弟弟攒点老婆本。”家里给我买?他们连一分钱都没出过。

“地址。”我重复,语气冷硬。电话被猛地挂断。紧接着,母亲的微信又来了,这次是文字,

冰冷的文字。“王薇,我告诉你,你弟要是少一根头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明天一早我就和你爸去你那儿!那房子,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我们生你养你,

供你上大学,现在家里需要你,你想袖手旁观?没门!”供我上大学?我盯着那行字,

忽然很想笑。笑得眼眶发酸。大学四年,我的学费是助学***,生活费是周末打三份工挣的。

他们给过我钱吗?给过。大一那年冬天,母亲转了八百块。留言是——“省着点花,家里紧,

你弟上高中补习班费钱。”而我那个“费钱”的弟弟,高中三年,

光是“营养费”、“补课费”、“交际费”,家里就给了他不下五万。他大学没考上本科,

读了个民办专科,三年花了家里十几万。这些账,我电脑里有个Excel表,清清楚楚。

我放下手机,看向漆黑的窗外。城市边缘的天幕,泛起一层冰冷的鱼肚白。快天亮了。

我起身,走到书房,打开最下面带锁的抽屉。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几个文件袋。

我抽出最厚的一个,打开。第一页,是房产证复印件,产权人:王薇。第二页,

是一份抵押合同。日期:三年前。抵押物:那套小公寓。抵押权人:某商业银行。

借款用途:个人经营。第三页,是一份公证书。证明该抵押借款,

已全部用于投资设立“微光女性***工作室”。第四页,

是工作室过去三年的财务报表摘要,和一份捐赠协议——上季度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捐赠给“蒲公英女性创业基金会”,指定用于帮扶因家庭剥削陷入经济困境的女性。

文件在手里,有冰冷的质感。我一张张翻过去,像重温一场长达三年的、沉默的备战。

客厅传来响动。陈锋起来了,在厨房倒水。我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几分钟后,他推开书房门,

端着杯热水,靠在门框上,眼下有乌青。“你弟又惹事了?”他的语气不是询问,是陈述。

“嗯。”我没回头。“这次多少?”“一百二十万。”他沉默了很久,水杯放在桌上。

“你怎么打算?”“他们让我卖房。”“……哦。”又是沉默,然后他说,

“那是你婚前财产,你自己决定。”“如果我不卖呢?”我转身看他。他避开我的视线,

低头看着地板砖的缝隙。“那是你爸妈,你亲弟弟……闹太僵,以后怎么见面?再说,

妈那个身体,气出个好歹……”“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卖?”我打断他。“我没这么说!

”他猛地抬头,有些烦躁,“我只是觉得……一家人,没必要闹到撕破脸。钱没了可以再赚,

亲情断了就……”“就怎样?”我走近一步,看着他。“陈锋,如果今天欠债的是我,

你爸妈会让我们卖婚房来救我吗?”他脸色一白,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答案,

彼此心知肚明。他母亲,我那位好婆婆,当初因为我有个弟弟,时不时,

提醒我“家庭负担重”,差点搅黄了婚事。结婚时不出钱不出力,

婚后却时刻提醒我“要有分寸”、“别拿婆家的钱贴补娘家”。现在,我的娘家来吸血了,

他们倒劝我“顾全大局”了。多么讽刺。“你休息吧。”我收回目光,感觉很累。“明天,

他们过来。”陈锋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再说话。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弥漫开来。

早上七点,门铃像催命一样响起。打开门,父亲母亲站在外面,一身风尘,眼眶深陷。

母亲一见我,眼泪就下来了,扑上来抓住我的胳膊。“薇薇啊!妈求你了!

你就救救你弟弟吧!他就你这么一个姐姐啊!”她手指掐得我生疼,“那房子,

妈知道是你的心血,可人命关天啊!你弟弟要是没了,妈也活不成了啊!”父亲沉着脸,

把手里一个旧布包重重放在玄关柜上,发出闷响。他看我的眼神,不是看女儿,

是看一个不得不动用的储备金库,还带着责备——责备我为什么没有主动打开金库大门。

“王薇,”父亲开口,声音干得像裂了缝的河床。“家里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回。

你弟不成器,闯了大祸,但他是老王家的根!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那房子,

今天就去中介挂出去!价格低点也行,尽快出手!”陈锋站在我身后,喊了声“爸,妈”,

想去接他们手里的包。母亲一把推开他,只盯着我。“妈,”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房子的事,我们慢慢说。王浩人呢?到底怎么回事,您得让我弄清楚。”“还弄清楚什么!

”母亲尖叫,“人都要没了!你还在这儿磨磨唧唧!王薇,我告诉你,

今天你要是不答应卖房,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她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父亲慌忙拉住她,两人拉扯着,哭骂着,小小的玄关瞬间成了戏台。陈锋手足无措,

想劝又不敢,最终只是看向我,眼神里写满了“快答应吧,别闹了”。

我看着眼前这场演过无数次的苦情戏。母亲的以死相逼,父亲的道德压顶,丈夫的沉默施压。

所有的压力,精准地汇聚到我一个人身上。那套小公寓,像一块悬在我头顶的肥肉,

他们所有人都张着嘴,等着它掉下来,嚼碎,咽下,滋养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心脏那块冰冷的地方,慢慢凝固成坚硬的石头。我深吸一口气,

在母亲的哭嚎和父亲的怒视中,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嘈杂瞬间安静。“好。

”我说。“房子,可以卖。”母亲哭声戛然而止,父亲紧绷的脸松弛下来,

陈锋也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是,”我迎上他们骤然亮起又带着警惕的目光,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卖房需要时间。签合同、办手续、等银行放款,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小半年。

王浩等得了吗?”母亲急忙道:“可以先借钱!用房子抵押借钱!或者让你弟跟债主说,

房子在卖了,让他们宽限几天!”“债主会信吗?”我问,“他们要是信,

就不会把王浩逼到要躲出去了。”父亲皱眉:“那你说怎么办?”我走到茶几旁,

拿起笔和便签,边写边说:“第一,让王浩把他所有债务的合同、借条、转账记录,

全部拍照发给我,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到底欠了谁,利息多少,怎么算的。”“第二,

让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发定位给我。别再东躲**,增加风险。”“第三,今天下午,

我带律师去跟他会和,当面梳理所有债务,评估法律风险。如果能协商分期或减免最好,

如果不能,再考虑卖房一次性结清。”我把便签撕下来,递给父亲。“这是目前最稳妥,

也是对王浩伤害最小的办法。卖房是最后一步,杀鸡取卵的事,做了就再也没有挽回余地。

”父亲看着纸条,神色复杂。母亲却一把夺过去,揉成一团。“不行!太慢了!

那些放***的没人性的!等不了那么久!就要马上拿到钱!”她抓住我的手,

力气大得惊人,“薇薇,妈知道你有办法!你先拿你的存款垫上!你工作那么好,

肯定有存款!先救急!房子卖了立刻还你!”我的存款?我看着她急切到扭曲的脸,

忽然想起上个月,她打电话来,说弟弟想买车,差点钱,让我“支援”五万。

我说最近项目投入大,手头紧。她当时在电话里叹气:“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了。”现在,她却又笃定我有存款了。“妈,”我慢慢抽回手。

“我的钱,大部分都压在项目里和工作室的运营上。能动用的现金,

不够填他这个窟窿的零头。”“那就卖房!”母亲斩钉截铁,“今天就去挂!找最急的买家!

便宜点也行!”父亲也附和:“对,救命要紧。别的以后再说。”陈锋在一旁,

低声道:“爸,妈,薇薇说得也有道理,是不是先搞清楚……”“搞清楚什么!

”母亲猛地转向他,“陈锋!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我女儿的房子,

她愿意卖就卖!”陈锋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地僵在原地。外人?这个词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破了虚假的平衡。我看着母亲捍卫“我们家”领土的悍然姿态,

看着父亲默许的阴沉脸色,看着丈夫被斥责后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我被三条无形的线拉扯着。

女儿、成全儿子”的沉重锁链;一条是婆家“划清界限、免被牵连”的冷漠推手;还有一条,

是我自己那摇摇欲坠的、渴望被公平对待的底线。而此刻,前两条线正在合力,

试图碾碎最后一条。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母亲掐出红痕的手腕。然后,抬起头,

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温顺的、妥协的神情。“好。”我说,声音轻飘飘的,落在死寂的空气里。

“听你们的。”“今天,就去挂房子。”母亲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彩,

父亲也长长舒了一口气。陈锋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归于沉默的接受。

“不过,”我补充道,声音依旧平稳,“卖房需要房产证、我的身份证、户口本,

还得我本人签字。这些,今天都可以准备。但找到买家,谈妥价格,签正式合同,

最快也得几天时间。这几天,王浩那边,必须按我说的,把材料给我,稳住债主。否则,

房子卖不掉,或者卖了钱还没到手他就出事,一切白搭。”“这个你放心!

”母亲忙不迭地答应,“我马上给浩浩打电话,让他听话!都听你的!薇薇,妈就知道,

你是懂事的孩子,不会不管你弟!”懂事的孩子。这个词,我听了二十八年。我转身,

走向书房,去取那个装着房产证原件的文件袋。背对他们的一刹那,

脸上所有温顺的伪装褪去,只剩一片冰封的平静。文件袋握在手里,很轻,又很重。

我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不止是房产证。还有那把,我准备了三年,终于要出鞘的刀。

拉开抽屉的瞬间,我看见最底层,那份抵押合同的边缘,露出冰冷的一角。我轻轻抚过它,

然后,将房产证所在的文件袋,拿了出来。“走吧,”我走出书房,对满怀期待的父母说,

“去中介。”窗外,天色大亮。阳光毫无温度地照进来。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往往最像真正的妥协。而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2亮底牌房产中介的门店玻璃擦得锃亮,

映出我们的影子。母亲紧紧挨着我,手像铁钳一样箍着我的胳膊。父亲背着手,

皱着眉打量墙上滚动的房源信息,目光在那些价格数字上反复逡巡。陈锋走在最后,

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靠近我父母,也不靠近我。

穿西装的中介小哥热情地迎上来:“几位看房还是卖房?”“卖房!”母亲抢先开口,

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我女儿的房子,婚前买的!地段好,户型正,急卖!

”小哥眼睛一亮。“急卖?价格上可以商量吗?”“可以!当然可以!

”母亲着急忙慌的把我往前推了半步。“只要快点拿到钱,价格好说!我女儿是注册会计师,

讲诚信的!”我感觉到陈锋在我身后呼吸一滞。注册会计师的诚信,

被用来给“贱卖房产”背书,多么荒谬。“女士,房产证和身份证带了吗?

我们先登记一下房源信息。”我把文件袋递过去。母亲伸长了脖子,

眼睛死死盯着小哥打开文件袋,抽出那本暗红色的房产证。

当“房屋所有权人:王薇”那行字映入眼帘时,她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放心,

肩膀明显松弛下来。“哟,这房子买得早啊,地段现在看是真不错。”小哥翻看着。

“就是面积小了点。现在市场有点淡,急售的话,

价格可能要比市场价低个一两成……”“低两成也行!”母亲急切地打断,“只要能全款,

越快越好!”“妈。”我轻轻叫了一声。母亲猛地收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警惕和催促。

我看向中介小哥,语气平静:“价格可以谈,但有几个条件。”“您说。”“第一,

我只接受全款买家,不接受任何***流程,太慢。”小哥点头:“理解,急售的话全款最好。

第二呢?”“第二,看房时间必须集中安排,最好就今天下午。我没时间反复折腾。

”“这个我来协调,没问题。”“第三,”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父母期待的脸,

和一旁沉默的陈锋,“签买卖合同那天,我需要我的律师在场。所有条款,必须经过他审核。

”“律师?”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找个律师干什么?白白花钱!中介的合同都是标准的,

还能骗你不成?”父亲也沉下脸:“薇薇,事情已经够麻烦了,你别再节外生枝。

”中介小哥忙打圆场,“阿姨叔叔,卖家请律师审合同很正常的,尤其是急售情况,

能规避风险。这位女士是专业人士,谨慎点是好事。”“就是!”母亲像是找到了理由,

“我女儿是注册会计师,懂法律!比律师不差!不用请外人!”我看向母亲,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妈,卖房不是小事。王浩的债务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完全搞清楚。

万一房子卖了,钱给出去了,他的债还是没平,或者惹上别的官司,这笔卖房款说不清楚,

到时候更麻烦。有律师把关,是对我们全家负责。”“对全家负责”几个字,似乎触动了她。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再反对,只是低声嘟囔:“那得找便宜的律师,

别乱花钱……”我没接话,转向中介小哥,“就这些条件。价格,按低于市场价15%挂吧。

”小哥快速计算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字。母亲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低?”但很快,

她又咬牙,“低就低吧,能快点拿到钱就行。”父亲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信息登记完,小哥承诺下午就带第一批客户看房。走出中介门店,阳光很刺眼。

母亲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甚至主动挽起父亲的胳膊:“老头子,等钱拿到了,

先把浩浩的债还了。剩下的……看看能不能给他盘个小店,让他安稳下来。

”父亲点头:“嗯,总不能一直这么混。”他们已经开始规划卖房款的用途了。

仿佛那笔钱已经稳稳地躺在他们口袋里,仿佛我那套承载了多年心血的小窝,

生来就是为了在某个时刻被牺牲,去填补另一个无底洞。陈锋走到我身边,

“其实……不用压那么低的价格,慢慢卖,也许能多卖点。”我侧过头,“你觉得,

他们等得起吗?”他哑口无言。手机震动,是王浩发来的微信。一连串图片,

模糊的借款合同截图、高息网贷的还款页面、还有几张他躲在某个廉价小旅馆房间里的**,

胡子拉碴,眼神惊恐。随后是一条语音,点开,是他压得极低的哭腔:“姐,

我都发你了……你什么时候带律师来?我害怕……他们刚才又打电话了,

说今天再不还一部分,就要找到我……”我回复文字:“位置发我。下午三点,

律师和我过去。”他立刻发来一个定位,在郊区一个偏僻的镇上。母亲凑过来看手机,

看到定位,又开始着急:“怎么跑那么远?浩浩会不会有危险?薇薇,律师什么时候到?

你们几点能过去?”“律师我已经联系了,一点半在律所碰头。”我收起手机,“妈,

你们先回家等消息。有进展我会通知你们。”“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母亲抓住我的包带,

“我不放心浩浩!”“妈,”我停下脚步,看着她,“你去了,除了哭和添乱,能做什么?

王浩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一去,场面更乱。我和律师是去解决问题,不是去演苦情戏。

”话说得直白又冷酷。母亲的脸瞬间涨红,眼眶又湿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是我儿子!”“所以他也是我弟弟。”我迎着她的目光,“正因为是去救你儿子,

才更需要冷静和专业。你如果想让他安全,就回家,等。”最后那个“等”字,我说得很重。

父亲拉了一下母亲的胳膊,“听薇薇的吧。她办事,比我们稳当。”母亲最终被父亲劝走了,

一步三回头,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放心和一种被冒犯的委屈。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我站在原地,没动。陈锋问:“真约了律师?一点半?”“嗯。”“我送你过去?”“不用。

”我拒绝得干脆,“你回公司吧。今天已经耽误你半天了。”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还是走了。步伐有些快,像是要逃离这个令人压抑的清晨。我抬手看了眼腕表,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我没有去律所。我拐进了中介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选了个最角落的卡座,

点了杯美式。然后,从随身的大托特包里,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和另一个轻薄的文件袋。

打开电脑,登录一个不常使用的邮箱。里面有几封未读邮件,来自“周律师”。

我点开最新一封,附件是一份整理好的文档,

标题是:《关于王浩涉债务问题的初步法律意见及应对策略》。周律师,我的大学同学,

如今是专攻经济纠纷的知名律师。我早在接到王浩第一个求救电话的深夜,

就同步把已知信息发给了他。他的回复迅速而专业。我快速浏览着文档。里面清晰地指出,

王浩所涉的债务中,至少有超过四十万的部分,利息远超法定保护上限,属于“***”,

法律不予保护。部分网贷平台存在违规操作。而所谓“投资失败”,

根据王浩零碎提供的平台信息,极有可能涉及非法集资或诈骗。周律师的建议是:固定证据,

谨慎还款,优先考虑法律途径解决非法部分债务,对合法债务协商分期。

绝对不建议变卖重要资产一次性清偿,尤其是为明显不公的***买单。

我把这份文档的关键部分打印出来,放进那个轻薄的文件袋。然后,

我从电脑里调出另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家庭账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扫描件。

有从我工作起,

父母以各种名目(家里装修、父亲看病、弟弟学费、亲戚人情)向我要钱的转账记录截图,

以及每次通话或微信里,那些“家里紧张”、“你是姐姐”、“就这一次”的语境摘要。

还有弟弟王浩近几年朋友圈的截图——新款手机、潮牌球鞋、酒吧消费、旅游打卡。时间线,

恰好与父母一次次向我“求助”的节点微妙吻合。还有更久远的,

小说《弟弟欠债百万求我兜底,我反手送他进班房》 弟弟欠债百万求我兜底,我反手送他进班房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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