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钟祁吗?隔行如隔山,他生活的介质与自己所在世界似乎不同,隔着层模模糊糊的膜,就像裸眼穿透玻璃看水族馆里的鱼。
以经纪人的目光看,他很适合在娱乐圈发展,貌美的运动员参加几档综艺、真人秀能捞到的钱比贯穿失意、毅力、伤痛的整个职业生涯都要多,但钟祁却从未同意任何综艺的邀约,至始至终向外界保留自身。
而以徐否的目光看,他太过庞大又美丽了,是书中写着的奇遇。
又漂亮,又沉默,发着光。
还会一直直白、平和地盯着人的脸,像是不懂人类社交礼仪但也毫无攻击性的动物。
“您来找人下棋?”她额头冒汗,终于搜刮出了一个适宜的话题。
钟祁看向越来越远的紧闭房门:“嗯,他。”
徐否看过去。
那位“他”现在正陷在“现代言情都市青春狗血”版块,无法脱身。
“栗子饼还,”徐否咬了舌头,她奇怪起来,看来是吃了太多咸排骨,舌头都肿大了,“合您胃口吗?”钟祁看着她的面部,看起来没什么表情,语气依然和缓:“谢谢。”
“……”徐否听懂了。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房门。
钟祁提起医院准备的简易式哨棋,他好像已经忘了对面这个人糟糕的赴死式棋术,也可能是觉得对方给了自己栗子饼,即使自己没拿到也该回礼些什么。
他发出邀请:“下一局吗?”奇遇是没办法拒绝的。
徐否对上那双平允的眼睛,总觉得这人像是和平鸽给人世间太平的感觉。
他不上网吗?网络世界上的碎片信息、钓鱼互撕还有劲爆八卦都不存在吗?怎样才能这样安静下来。
她对他的器官心生向往。
谁会拒绝世界冠军的邀请?事实上很多人会。
不过徐否如钟祁所想,是给出什么路都会走上去的人,毫无畏惧。
毕竟,来都来了。
坐在玻璃窗边,徐否执起白棋。
比起上次的虐杀,这次钟祁花了更多时间引导、试探和游戏,他有意地配合徐否那自知下三滥的设陷阱技术,让她察觉胜利的希望,更加沉浸。
钟祁撑着下巴,目光平静又专注地覆盖在棋盘上。
他身上没什么杀气,行棋的礼仪也很完美。
很多棋手会有独特的思考习惯,那些习惯往往带着细碎的声音,给对手带来干扰。
而钟祁是沉静、平缓甚至包容的,比如现在他没阻止在棋盘另一侧那个对手啃咬指关节的行为。
“将军。”
直到分出胜负,徐否松了嘴。
人类天生有胜负心,但徐否接受的教育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让让小的”,“以和为贵”,所以她被培养成竞争意识浅薄的样子,无所谓输赢——徐否一直这么以为。
但她松了嘴,随着疼痛感发现覆盖在关节的皮肤上深陷的牙痕,突然看懂了如果有赢的可能性,自己面对起输赢是什么模样。
应该感谢钟祁。
在后半局,她感到钟祁加快了节奏,“车”横扫棋盘,将她杀得七零八落。
她没来得及咬伤自己。
按照惯例,徐否奉上供品:“您想要什么?”钟祁正低头收拾棋子,忽而抬头看她一眼,盯着她的唇部,说:“什么?”徐否重复问题。
钟祁低下头继续收拾棋子:“不用。”
“为什么”的“w”刚发出声,徐否就意识到了这次棋局和上次的不同。
钟祁对押上赌注的棋局就像暴君压境,毫无留手,可能对于他来说这样才表达了他对赌上珍贵物品的对手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