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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找陈驰闹过。

我问过他为什么。

那天他没喝酒,清醒得很。

靠在旧沙发上,两根手指夹着烟。

他告诉我,苏映雪的爸爸是城建局的退任干部,手里即使没了实权,人脉和面子还在。

只要讨好苏映雪,他就能至少少奋斗五年。

而和我在一起,我甚至连在酒桌上帮他应酬都做不到。

那一瞬间,我确实觉得局促。

可我还是不甘心。

我质问他,那我算什么?

这八年,算什么?

陈驰掐灭了烟,站了起来。

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你到底在委屈什么?

「这几年我在外面拼死拼活,跟人喝到胃出血,被人拿着钢管追着打的时候……

「林晚,你有来看过我一次吗?」

我愣住。

他逼近一步,手指戳在我的锁骨上,一下比一下用力:

「我每次半夜回到出租屋,一身的血腥气和酒气,想要个人说说话,你呢?

「你不是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是人影都见不着。

「我在为了我们的未来拼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你的鱼档里杀那些永远杀不完的鱼,赚那一块两块的零钱。

「你只会关心今天的鱼死了多少条,却从没问过我今天在外面受了多少气。」

我的嘴唇动了动。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我想说,我不去看你,是因为我不敢去。

只要我去了,那些放贷的人就会找上你,会在你的工地上闹事。

我想说,我没有早早睡下。

那些你以为我睡着的夜晚,其实我都是在掐着大腿强撑着。

等你睡熟了,我还要爬起来。

去午夜大排档洗盘子,去给凌晨卸货的冷链车搬那些死沉死沉的冰块箱子。

你的工程车队押金那一笔二十万,根本不是你以为的「运气好遇到了老乡借钱」。

那是我用自己的身份证,用这家不起眼的鱼档,还有我这条命,抵给***换来的。

我想张嘴解释,我想把那些只有冰冷的死鱼见过甚至只有半夜的月亮见过的委屈都倒出来。

可陈驰看着我的眼神太冷了。

那种眼神里没有等待答案的耐心,只有已经定罪的判决。

我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解释什么呢?

钱已经还完了。

那些在凌晨四点被讨债的人按在巷子里扇耳光的日子也过去了。

现在告诉他,除了换来他一句「你怎么那么傻」或者「我也没让你这么做」,还能有什么?

甚至,现在的陈驰,大概会觉得我是为了缠住他,才编出这些苦情戏吧。

毕竟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只会杀鱼、眼里只有几块钱蝇头小利的粗俗女人。

和那个举止优雅、能给他在生意场上带来助力的苏映雪,云泥之别。

小说《洱海无雪》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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